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那是一栋坐落在山腰上的房子,房子不大,也不能形容成鸟窝般小,总之,住个六、七人是没问题的。 房子是以一棵棵二人合抱的松木筑成,原始风貌保留得十分彻底,树皮未刮也未上漆,阴湿天气所遗留的藓苔东一块西一块,二树之间的空隙处,也未用木层填满,所以,通风设施很完善,屋顶亦是原木所造,阳光从木缝间穿透入内,采光亦不差,因此,屋主索性将窗子省了,只开了一扇门。 房子四周杂草丛生,而且距离市镇很远,很偏僻,附近简直可以说是荒无人烟,距离这屋子最近的,是一间屋主自搭,看来摇摇欲坠的茅厕。 风雅之士每每喜爱为居处取个超俗名字,此屋之主显也是此辈人物,唯一的大门上题着二个浓黑的草体大字,如蛇舞虫蠕,仔细辨认,依然能认出题的乃“勤乡”二字。 此时正六月!阳光正盛,毫不留情的照出这栋房子的灰败,虫蛀树身,凹凸洞洞随处可见,显然这屋子已经很有年代了,若是夜色朦拢之际自远处望去,倒有那么股清雅出尘,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。 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往山下,这时—— 有人从这条快被杂草湮没的小径飞掠上山,瞧相貌是四十许中年人,适中身材,轻功不俗,不一会已掠至木屋,瞧清了上所题大字,不禁嘴角上翘,冷冷自语道:“你双惰秦生、秦劳若够得上勤之一字,草莾江湖豪杰,岂不全成了赶尸的?” 那人清了清喉咙,不再嘀咕,朗声道:“生意上门,秦大侠能否开门一叙?” 门没有开,也无任何声响,那人烦躁的又喊一遍,一方宽尺余的泛黄白布不知用何戏法,突然垂在门上,盖住“勤乡”字迹,布上写着“不懂规矩,滚!” 那人既然找上门,自然知道屋主的怪规矩,又朗道:“这笔生意非同小可,家主嘱咐小人须当面与秦大侠说清楚,秦大侠可否坏一次规矩,小人回去好交待。” 一方陈旧红布从天而降似的,盖在泛黄白布上,黑字红底书着“天下乌鸦一般黑,何权特殊哉?” 中年汉子目及红布,禁不住抖了一下,屋里怪人以红布表示他已动怒。在江湖上闯过几天的人都知道,在不知名的山腰,有一间正常人不会去住的木屋,有一对年约四旬的堂兄弟住在那儿,一名秦生,一名秦劳,江湖号称“秦门双惰”,惰者,懒也,堂兄弟二人以懒出名,甚至老婆都不愿娶,省得烦人,“能躺绝不坐,能坐绝不站”,是他们堂兄弟最好的写照,无人能勉强他们做不愿做的事。 当然,凡事难免有意外,即是传宗接代的大事。 其高曾祖父一代有堂兄弟廿九人,均因不愿被女人缠绊一生,至“秦双惰”一代只剩堂兄弟二人,人丁单薄,为免愧对祖宗,抽签结果,由秦劳娶妻生子,为此,秦劳懊恼不已,生下一子,对妻从此不再闻问。 他们就是这种怪人,以杀人为业,就因为他们的懒性,为求杀人少费工夫,均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杀人绝学。 江湖恩怨何其多,杀手这门行业也就应运而生,“秦门双惰”是其中佼佼者,代价自是吓人,奇怪的是,二人依然两袖清风,住在四壁通风的木房子,啃着硬硬的杠子头,有时甚至饿得面黄肌瘦,杀起人来依旧毫不含糊。 懒人通常有许多不成理由的理由偷懒,眼前就是一个—— 木门终年紧闭,生意都是自动送上门的,不论王公贵人或阪夫走卒,他们一概不见,理由是“保持神秘感”,说穿了一文不值,堂兄弟俩最怕有人啰唣,要求杀害之人该不该死,任你舌能翻江覆海,他们充耳不闻,只相信自己亲身打听的消息,既然如此,双方见面就成了多余,依他们规矩将银票及要杀之人姓名压在门侧大石下,三天后再来巡视,东西不在,自然能够安心回去等消息,东西不动,即表示他们拒绝这笔生意,要你另请高明。 这样的规矩自不是人人所能接受,因此,莫非到不得已的地步,很少有人找上门,对于他们的避不见面更是不满,秦生、秦劳也谅解这点,早已准备好红布书上墨字,告诉你,他们快生气了,要你识时务为俊杰。 今日上门的中年汉子明了他们的规矩,跺跺脚,将一小包东西压在大石下,头也不回反掠下山。 良久——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,继而隐约传出声音:“俺的爹与堂伯又上那儿风流快活了?留我一人独撑局面,万一给人拆穿,秦家岂不绝种?当真不孝之至!” ------------ 第二章 “男孩子别这么没出息,刚出门就在想家。” 秦快与小豹子在昨天来过涮锅羊肉饭庄用午饭,小豹子举箸不出,秦快忍不住数说。 小豹子胸膛一挺,挟肉就吃,大声道:“谁说我想家来着?我早恨不得出来行走江湖。” 声音之大使在座客人侧目,秦快皱眉道:“就算你今天早上救了一千八百人,也不必这么大声喧嚷吧!” 小豹子只好住口不语。不久进来一批客人,有十来个,秦快低语道:“正点子来了,别鲁莾,瞧他们干啥行径?” 小豹子抬眼见那批人均身着金黄色劲装,十分醒目,知道江湖上只“龙凤阁”这家才做如此打扮,点点头答应。 十多名大汉吆三喝六,使小二忙得团团转,好不客易这群大爷酒足饭饱,秦快二人也随即付帐在后盯梢。 跟了数个时辰没有半点收获,秦快才决定放弃,住店打尖。 一连数天一点迹象也没有,甚至江湖人也很少遇到,秦快不禁有点泄气,其实,他也是头一次走江湖,虽然昔日双老曾提起来江湖种种,实际运用却一点法子也没有。 秦快漫无目的走着,小豹子跟在后头,忍不住问道:“秦兄,你心中可有腹案要上那儿去?” 回头苦笑一声,秦快两手一摊,道:“没有,我也是初次走江湖的。” 小豹子一想走了这么多冤枉路却连个目标也没有,差点就想在大街上就地休息,唉道: “咱们既然有‘龙凤阁’这条线索,何不找去?” 秦快嘴角上翘,拍拍小豹子肩膀,道:“老弟兄,这儿再走十里就到‘龙凤阁’大堡门了。” 小豹子闻言精神大振,叫道:“秦兄想混进去察个究竟?” “见机行事?” 秦快咕哝一声,招呼小豹子上道。 突然间秦快呆住,走在后面的小豹子奇怪的问:“你怎么啦,在想什么心事么?” 这时,秦快一把将小豹子拖进一条小胡同,小豹子道:“躲起来做什么?秦兄,是不是又有情况——” 秦快轻轻拍了拍小豹子右肩,低声道:“又有热闹了,小豹子,路前头出了古怪,你静静,听我的话行动。” 小豹子点点头,又好奇的伸侧出上半身去,朝官道前面张望,这一看,忍不住“嗤”的一声,但马上被秦快止住笑声。 十丈外的大路缓缓行来两截刀山似的光头和尚,光头油光泛亮,衬以一袭耀眼的金黄色长袍,在阳光下一闪一闪,丝毫不像出家人,古怪中透着滑稽,使小豹子忍不住想笑。 一个满面油光,突目蒜鼻,宽厚的嘴唇合不珑,只因生了两颗大暴牙,将一柄月牙铲扛在肩上。 另一个满脸花斑,眼生如蛇,双耳招风,血盆大口,一双戒刀为兵刃。 两个和尚一样的牛高马大,腰粗膀阔,也一样满脸带着凶气,邪味十足,叫人看了,全身寒毛都要倒竖起来。 缓缓的,二个和尚经过秦快二人立身的小胡同,那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儿,真让人觉得真是够神气的。 小豹子扯醒在发呆的秦快,诧异道:“怎么了,秦兄,你认得他们么?” 笑笑,秦快俏皮道:“应该算认得,说不认得也没错。” “怎么说?” “因为我认得人家,人家却懒得看我一眼。” “原来如此!”小豹子笑了,又道:“瞧他们装束也是‘龙凤阁’的人,秦兄初次行走江湖如何认识他们?” 秦快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他们的光头和那副尊容,江湖上难找出第三个,只要听说过传说就会认得。” 小豹子“啊”了一声,拍拍自个儿额头道:“我想起来了,大哥跟我们提过黑道上有二位光头煞星,一个叫‘夺魂’成钢,另一个是‘慑魄’游焦,是不是他们?但是,这二个魔头何以投入‘龙凤阁’门下?” 秦快招呼小豹子缀在成钢、游焦身后,这才道:“这二个魔头向来不与旁人合作,其中一定有蹊跷,咱们跟上去看看。” 小豹子边走边道:“咱们不混进‘龙凤阁’哩?” 秦快神秘一笑,悠悠道:“也许咱们能从那二个魔头身上得知一切真相。” “哦,怎讲?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秦快清清喉咙,解释道:“成钢,游焦十分自重身份,若无重利是无法请到他们,而且为了表示诚意,一定会将一切计划说与他们明白,聪明人会放弃向他们下手的便宜不要,去斗整个‘龙凤阁’?” ------------ 第三章 段雕翔气不过,气喘牛山:“有!” “很好,有气魄!”丁墙老奸道:“它在你身上么?否则姑娘实在不太敢相信你的能力哦。” 段雕翔面目狰狞如鬼,怒道:“只要你们有人能赢我,少爷自会负责将它交到你们手上,否则击天灵穴自决。” 丁嫱听了毫无感觉,只应道:“但愿你言出如山!” 转身向秦快眨眨眼,秦快笑道:“你真有一套,在下甘拜下风。” 丁嫱一指点在朱唇上,自嘲道:“我只有这一套,比手划脚那一套,就要看你的了。” 秦快颔首,踱步向前,拱手道:“就由在下陪段三爷过几招,请发掌吧!” 段雕翔见秦快那副样儿,不屑之色已现于面上,道:“阁下何门何教?有这份自信么?” 秦快则一脸不耐之色,愠道:“段三爷既是名门之后,做事何不爽快点,多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,会使人瞧轻的。” 段雕翔强抑怒气,生硬道:“阁下快人快语,一招左掌,一招右掌,第三招双掌齐发,胜二场为赢家,如何?” 秦快颔首不语,小心戒备。 “就由老夫做公证人如何?” 出现是名五旬开外老者,青缎袍,美髯如银须,顾盼生威,那份威仪不是段雕翔所能比,即是此楼之主段云奇。 段雕翔忙上前见礼,秦快、丁嫱也拱手为礼,段云奇拱手呵呵笑道:“真是英雄出少年,小兄弟与犬子比量武艺,千万不可手下留情,好挫挫他锐气,放弃井底之蛙的观念,至于那块绿玉,谁赢,老天就以此做奖励。” 说着自袖中取出绿玉,丁嫱细望即知是曾偷得的那块。 秦快倒不注意绿玉,他是觉得段云奇的笑声似乎隐含着什么? 段云奇收回绿玉,慈爱的道:“雕儿!你与人较量,可不能心存轻视之心。” “是,爹。”段雕翔嘴里不敢说出心中的不屑。 段雕翔与秦快凝神注视对方,不敢有丝毫大意,一个关系着自身名誉,一个则关心圆环之谜。 左掌互击一掌,“碰”的一声,双方互退二步,均心惊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。 第二场比试,双方就使足功力,一声轰响,段雕翔退了三步,秦快退了二步半,算是险胜一筹。 段雕翔羞愤难当,双掌十二成功力推出去,秦快毫不礼让迎了上去,顿时彷佛雷轰乍响,二人各退了四步,一时分不出谁输谁赢,但不多时,段雕翔嘴角有几缕血丝流出。 段云奇叹息一声,道:“秦兄弟胜了。”说完交出绿玉,秦快接过给丁嫱。 段雕翔以袖擦掉血丝,叫道:“他只赢一场,爹,您不应将绿玉给他……” 段云奇挥手制止儿子再说下去,道:“雕儿,赢,要赢得光彩,败,也败得磊落,不要忘记一个武人应有的尊严与骨气。” 段雕翔愤愤退下,秦快拱手道:“前辈光明坦荡,正气凛然,晚辈心折,这就告辞!” “等等!”段云奇连忙又道:“小兄弟的大名可否奉告?” “秦快!” 丁嫱也指着自己笑道:“姑娘是‘妙手小如来’丁嫱。” 段云奇不再阻拦,望着他们离去,心中杂乱至极。 间到客店,秦快迫不及待取出圆环,将绿玉合在中间,大小刚好吻合,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,不禁皱眉道:“确实是这块绿玉没错么?小嫱。” 丁嫱哼了声算是回答,秦快赔礼道:“别生气,来,你看看,可有什么发现?” 看了良久,丁嫱也看不出,秦快皱眉道:“莫非还少了什么?不然就是那日段雕翔所佩绿玉就是假的,所谓假的,就是与一般绿玉无异,其中一定有块特殊的玉或其他东西,大小正好可嵌进圆环中,甚至细纹处亦能相吻合,再不然圆环本是独立,无须配以其他东西。” “妙手小如来”丁嫱不在乎道:“这样也好,没钱时,可以将绿玉拿去卖。” 秦快将东西收好,叹气道:“原以为这枚不起眼的圆环将引得大批江湖人来争夺,藉此可了解它的神秘,不料它彷佛被世人给忘了,连‘龙凤阁’那班人也不见找来。” 丁嫱灵光一闪,叫道:“会不会那位姑娘将真的塞在你怀里,以另一枚假货让追赶的人搜去,以保护真货?” 秦快得她提醒,忙起身叫道:“走,上合肥走一遭,再查不出就放弃。” ------------ 第四章 秦快半开眼睛思量半晌,才问道:“十两银子有没有包括三餐?” 当时普通人家,一个月花费绝不超过十两,这已经是不错的家庭了,称得上小富人家,一张草席租一天十两银子,说出去全当你是疯子,酒鬼一听这傻小子有点动心,搓着手,和气生财的笑嘻嘻道:“当然,当然,没有山珍海味,但总会让你吃饱的,小兄弟这几天不能出门,小兄正好代你跑跑腿买些吃食。” 有钱赚就眉开眼尖,小子改成小兄弟,也不自称老子。 秦快哑然失笑,下定决心道:“好吧,这些天就有劳老兄,在下决定打扰十天半月。” 酒鬼高兴得搔腮搓手,猪泡眼也睁亮了,呵呵道:“一天十两,十天一百两,半月一百五十两,小兄弟该不会赖帐吧?” 说着就把手摊开伸向秦快,秦快闭上双目,道:“老兄乃一代怪杰,应该不会逼得债主走投无路,在下不敢赖帐,老兄就记帐吧!” “记帐?” 酒鬼大吼一声,整颗硕圆的脑袋差点贴在秦快脸上,一字字道:“你怀里有的是银锭子,以为老子好骗?” 秦快被酒鬼口中的酒气喷得受不了,推开他,道:“要不要随你,记帐至少表示有一天在下会付钱,老兄就勉为其难接受吧,至于银子嘛,早就花光了。” 酒鬼气得上气不接下气,愤而起身朝外走,丢下一句:“你小子不走,老子走!” 秦快换个姿势安睡,懒洋洋道:“不送,不送,老兄慢走。” 酒鬼愤恨难当,又无能为力,只好自认倒霉了。 秦快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,只是喃喃道:“希望那个叫‘冷姑’的女人,永远都不要出现。” 原来秦快所谓的避祸,就是逃避“冷姑”的逼迫,逼他回“洗涤山庄,”解开圆环之谜。 秦快并非没有好奇心,他也渴望知道其中秘密,只是,他厌恶人家强迫他,尤其是女人,两相比较下,他宁愿暂时压抑住好奇心,待“冷姑”对他死心,才心甘情愿回去解开心中谜题。 今日天刚亮,秦快即出洞散心,临行在酒鬼身上留下一块碎银,没想到刚走进市镇,就给“冷姑”撞见,经过一番追逃,秦快适时买通一人分散“冷姑”注意力,在陈大可的小酒店避难,恰巧酒鬼如他算计前来沽酒,捉住他小尾巴迫酒鬼不得不收留他,只希望能躲几天,避开“冷姑”。 给女人追着跑是乱没面子的,但在打不过的情形下,也只有从权了。 很幸运的,秦快在山岩洞安静过了二天,肚子饿就吃从酒鬼那儿骗来,早已藏在大石后的包子馒头,省着吃,勉强还能支持一、二天,所以秦快终日躺在草席上,动都不想动,以免多消耗热量。 运气并没有一直跟着他,这天,天色黯淡,有倾盆大雨的可能,秦快躺着啃最后一个粗硬馒头,陡地耳闻有脚步声传来,倾听之下,不免皱眉,一个脚步声重,却又带点轻快,而且脚步凌乱,像是酒鬼酒后蛇行,但他有什么值得快活?秦快头一次听见他脚步这般轻快,不,是得意。 后头还有一人,这人与酒鬼截然相反,轻如鸿毛落地,没有绝佳绝顶的耳力,绝对听不出来,秦快听出了,那二位不速之客也出现在他面前,看清后头那人,秦快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。 冷姑! 酒鬼目及秦快手中的馒头,大吼一声抢过,叫道:“原来你小子把它们藏起来,老子还道你真那么会吃?” 秦快脸不红心不跳,只道:“老兄回来也罢,何苦还带个拖油瓶?” 酒鬼耸耸肩膀,打嗝道:“这位娘子人极好,请老子痛快喝了一顿,老子就带她回来,让你们认识认识。” 秦快冷冷的打量酒鬼半晌,冷冷的道:“不会这么简单吧?依在下看,她赏了老兄几个耳光子,再对你拳打脚踢一番,你吃不住,只好带着她四处寻找像俺这样人,最后想到在下,就带她回来了?” 酒鬼呐呐不语,“冷姑”冷笑道:“你总算比较聪明了一点,调查真相的结果,应该不会让人太失望。” 秦快猛地跳起身,怒喝道:“你苦苦相逼在下,为的是什么?若是想知道圆环内秘,大可自己去调查,俺在你眼中,又蠢、又懒、武功又差,真搞不懂,你找上俺做什么?” “冷姑”带着面具的脸上无丝毫表情,冷道:“没有为什么,姑奶奶既然选中你,你就非做不可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五章 秦快像是考虑半晌,断然摇首,道:“依姑娘性情,岂会让人白分一杯羹?那票生意很棘手吧?!输赢死活只一线之隔吧?这样危险的生意,对方见你是姑娘家,定当全力对付在下,所以在下负担此你重多了,自应多拿些补偿,才对得住自己。” “你待如何分法?” 秦快直视冷玉环气白的脸孔,悠悠道:“七三分帐,俺七你三!” “什么?”黑水仙冷玉环怪叫一声,怒叱:“姑奶奶为了调查这票秘密生意,不知花费多少银子及时间,你却想白白捡便宜?” 秦快心底火山爆发,气吼如山道:“捡便宜?你不想想,没有俺协助,你有胆子单独干上那票生意?到时终究一场空,花费的一切均付流水,在下答应合作,至少不会令你血本无归,尚可大赚一笔,你兀自好好想想,要嘛,依俺之议,否则一切免谈。” “黑水仙”冷玉环气得全身抖颤,厉声道:“你小子欺人太甚,姑奶奶偏不愿令你如意,大不了找那二个死秃子合作,相信双人之功力尚在你之上。” 秦快打个哈欠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式,迳自回屋。 不一会,又捧着方才冷玉环吃剩的酒肉,道:“姑娘付钱买了它,请带走吧,没的占了俺的空间。” 这时,冷玉环对于感激秦快买食之德已消失无踪,代之而起的是一股被侮辱的羞愤,猛地手一挥,将所有酒肉甩在地上,湿了一片,秦快摇头道:“不懂节俭的女人,不宜室也不宜家,辜负了好相貌。” “黑水仙”冷玉环气极大叫:“舍不得你小子不会学狗一样在地上啃食干净。” 秦快嘿了一声,直盯着冷玉环瞧,冷笑道:“俺真不懂,你这般恨俺,何以到现在还死赖着不走。” “黑水仙”冷玉环俏脸微红,叫道:“姑奶奶等那二个死秃子回来,商讨下手大计,你小子多事什么劲?你早没份了。” 秦快打个哈欠,伸伸懒腰,边进屋边道:“你慢慢等到天亮吧,那二个秃子有钱非消磨到天亮不可,尤其他们已憋了那么久。” 说完迳自进屋关门睡大头觉。 “黑水仙”冷玉环独自留在空地上,天色已黑,夜风吹来犹带寒气,不远处的山坡上的坟墓,此刻多了股阴森森的鬼气,冷玉环虽不在意,站久了也不禁有点毛毛的。 忽然一股凉气吹向她后颈,冷玉环豁然转身,夜色中只有地一人,只好安慰自己是夜风吹拂,这时又有一股凉气吹向后颈,心中怦怦乱跳,忖道:“真呆,在这儿吹风受惊,不会进屋等人。” 冷玉环想拉开后门,才发现已被秦快上了闩,跃上屋顶,蹑足穿过屋顶,来到前门,发现也上了闩,不禁气得直跺脚,看到开立的大窗子,想掀窗跃入,发现不知给什么卡住,怎么都弄不开,试遍所有窗子均不得而入,不禁将秦快恨得牙痒痒,恨声道:“你小子不让姑奶奶进去,姑奶奶就非进去不可。” 运劲发掌震飞一扇大窗,冷玉环跃身进屋,发觉几上留着一豆灯火,灯旁有张素笺,以豪迈的大字书着:“夤夜光临,无以待客,椅子借坐,收费一两。” 冷玉环一看知道又落入人家的算计中,气极反笑道:“那小子简直比姑娘还死要钱,这种破椅子三张加起来也值不得一两银子。” 取出一两白银,对准秦快房门,使劲如电射去,“叭”的一响破门而入,传出的哼声,可能正中秦快,冷玉环高兴得坐在大椅上哼着歌曲。 除了闷哼声,房内未再传出声息,冷玉环想及自己付钱付得冤,只坐一张大椅实在不够本,于是将二张板凳并列在大椅上,腾身坐在二张板凳间,居高临下,倒也威风,再则她料知大椅乃秦快专属,将二张板凳压在上面,自己再往上压,不等于将他压得死死的?高兴得低笑不止。 一夜无话。 次日天光大亮,“黑水仙”冷玉环不见二个老秃子回来,等得不耐烦,又去敲秦快房门,眼睛正好对着昨夜以白银打破的小洞,看也不敢看,忙将眼睛移开,突然传来破空声响,冷玉环机警的侧移三步“仆”的一声,昨晚射进房里的银块,正好嵌在破洞上,冷玉环看得心中气结。 “依呀”开门,秦快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,道:“冷姑娘好阔,以银子当暗器,幸而在下睡意正浓,否则必再与姑娘比斗暗器,赚上一票,何劳辛苦与人拼杀?不过,姑娘昨晚举动,传出去可不大好听。” ------------ 第六章 秦快打量一身青绿的丁嫱,觉得她好像跟以前有点两样,不免多看二眼,笑道:“你长大了一点,小嫱,近来还好么?” 丁嫱刹时冷下面孔,冷冷道:“不好!” “怎么?” “问你呀!” “在下如何知道呢?” “这些天你躲到那里去了?” “原来你找在下不获,怪罪于在下?” 丁嫱哼一声。 “好刁蛮,自己本事差,还怪罪在下。” 丁嫱气得鼓起腮帮子,秦快笑道:“你到这里做什么?高升一级,改行做强盗?” 丁嫱气得一挥手臂,嗔叫道:“你怎么笨得像呆子一样,就想不出我是来找你的?” 秦快倒怔住了,好一会才道:“你如何知道在下的去处?” “瞎摸瞎撞嘛!” 秦决哑然失笑,道, “好吧,被你撞见了,有何指教么?” 丁嫱眼眶刹红,委屈道:“我爹我娘不见了,都不回家,他们不要我了。” “怎么会?” “怎么不会,最迟过年也会回去,可是都没有,我才又出来找你,没想到你也失踪。” 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,秦快见了只有安慰道:“令尊令堂有急事不克赶回,也许现在已经在家等你,待这边事了,在下陪你回去瞧瞧。” 话一说出,就警悟怎地又爱管闲事,但目睹丁嫱绽放的笑靥,后悔之心就来不及产生。 “镖车看情形是不来了,现在就走好么?” 秦快摇首,走近丁嫱,在她耳畔低语一阵,其实乃使“传音入密”功夫,除却丁嫱,谁也无法得知他话中内容。 丁嫱脸上现出顽狡笑容,忽又低声道:“万一他们不信呢?” 秦快面对矮小的丁嫱,只好又弯身“蚁语传音”道:“你可以请其中轻功最好的到镇上转一圈,如今消息也该传回来了。” 丁嫱兴奋的脸红通通的,低声叫道:“万一我不成,你可要出来帮我哦!” “好的,加油点,小嫱,说不定会一举成名。” “成名有啥稀奇,看那些人倒霉我才高兴。” “你不会失望的,小嫱。” “但愿如此,我走了。” “小心点,不要老毛病发作,又顺手牵羊,被他们捉住,会被生吃的。” “你就会欺负人家。” 丁嫱不悦将一样东西摔在秦快身上,一溜烟出去,秦快忙接住摔来的东西,定眼看清原来是贴身收藏,黑黝黝毫不起眼偏又神秘兮兮的圆环,不知她如何偷摸的,能使他毫无知觉,望着丁嫱背影,不禁摇头苦笑。 一个不察,圆环猛地被吉塞尔抢去,翻来覆去看了又看,对秦快颤声道:“这样东西你如何得来的?它怎会在你身上?” 秦快目睹他如此神情,心中一动,道:“朋友先告诉在下它的来历,在下才告诉你它的来源。” 吉塞尔像得到天下至宝似的,忙将它揣入怀内,秦快阻止不及,寒声道:“朋友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吉塞尔忙挥双手,道:“别动怒,反正这枚圆环你也是捡来的,不如送与我!” 秦快面无表情的冷笑道:“敢情在下是进了强盗窝,遇到最无耻的强盗头子。” 吉塞尔得意笑了数声,道:“好说,好说,反正朋友也没损失,我心安的很。” 秦快望了他一会,废然坐倒地上,无精打采道:“好吧,既然进了你的口袋,想要回来,不费番手脚是难以办到,在下懒得很,只问你,它有何神奇之处,它就是你的了。” 吉塞尔老奸巨滑的一笑,道:“它的宝贝处,天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,说与朋友听,不免又多个竞争者,为保障利益,只好对不起你了。” 秦快不在意的一笑,神秘兮兮道:“朋友这套拿去对三岁小孩耍吧,谁不知道它的秘密藏于‘洗涤山庄’……” 吉塞尔豁然扑近秦快,截口叫道:“什么?你说有很多人知道……” 说到这里突然煞住,只因瞧见秦快狡滑的笑容,猛觉上当,其实这小子半点不知,下面的话也就不吐了。 秦快瞧破他心思,安慰道:“在下并非瞎猜,所以你不必太难过,如今已证实不只一人知道此秘辛,下面呢?” 吉塞尔猛一甩头,怒吼道:“不知道——”好一会才平稳气息,冷笑道:“只知道‘洗涤山庄’有个屁用,朋友有闲,慢慢寻找十年八年,也许会有点收获。” ------------ 第七章 浙江倚山面海,是一个水碧山青,风光绮丽的省份。 官道上,两匹大马驰骋,坐在马上的人儿,与高壮的马儿大相迥异,一个坐得很稳,他的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,有一下没一下的催着马儿跑。 另一个小男孩打扮,显然马术不精,马跑得快,他吓得抱住马颈,上半身全贴在马上,差点要哭出来的叫道:“秦大哥,叫马停嘛,我快要掉下去了。” 秦大哥自然是秦快,小男孩则是丁嫱所扮,秦快觉得这样路上比较方便。 秦快半开双眼瞧了一眼又闭上,懒洋洋道:“合理的要求是训练,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,忍耐点。” 他的马跑得快,丁嫱的马则亦步亦趋跟着,始终保持并排驰骋,丁嫱哭声道:“我人小应该骑小马,这只猪马快将我折腾死了。” “马小腿短跑得慢,多耽误时间。” 说着策马飞奔,丁嫱座骑亦跟着,丁嫱可苦了,死命抱紧马颈,紧闭双目,两旁景物飞驰过去,双耳贯风,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流下。 陡地—— 马匹停止奔驰,驻足不走,丁嫱好一会才敢睁开眼睛,抬眼望见秦快严肃的打她瞧,不禁脸红的擦干眼泪,扭头不语,秦快温和道:“天色这么晚,咱们须赶一程才有店宿,否则就要露宿郊外了。” 丁嫱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再动,又不好说出来,将右腿跨过马头侧坐,背对秦快,不住揉弄酸疼的两腿侧骨。 蓦地—— 秦快飞身骑上丁嫱后座,冷静的道:“抱住在下腰际,在下一人兼顾两匹马,无法照顾你安全,自己小心不要摔下来。” 丁嫱依言双臂圈住秦快腰际,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道:“对不起,秦大哥,谢谢你!” “算了,在下没有考虑到你还太小,责咎难推。” 说完一手拉一条缰绳,策马狂奔,不多时进入小镇,放缓速度以免吓到路人,寻家客栈,将两匹马交由伙计照料,抱着已经睡着的丁嫱入店,开了两间房,将丁嫱安置妥,到院子透透空气,只觉得一身骨头都要散了,忖道:“难怪小嫱直哭嚷受不了,成天骑在马上真是要命。” 正待回房休息,突然人影一闪,秦快直觉有人自他背面闪出后院墙,心觉古怪,直追了上去,那人速度极快,一会儿工夫,已在十丈开外,秦快施展“草上飞”功夫,总算没将他追丢,也不敢太接近,双目如电打量那人—— 黑色紧身夜行衣,显得人影瘦小腰肢纤细,必是女子无疑。 秦快认定这点,陡地止了脚步,暗道:“每次与女人扯上关系,俺就非勤快不可,打道回房才是上策!” 果真往来路掠去,奇怪那名女子也掉头掠来,秦快心中一动,驻足靠边站,想看她在玩啥花样? 那名女子停在他面前,嫣然一笑,道:“阁下是秦快大侠么?” “是秦快没错,可不是什么大侠。” “反正只要是你就对了。” “姑娘有事么?”秦快不愿闲扯,开门见山道。 那女子取出一封信,递上去,道:“我叫圆月,家主母派我送这封信给秦大侠。” 秦快不接,冷冷的道:“令主母又是谁,认识在下么?” 圆月瞧出秦快厌恶“大侠”二字,乖觉的道:“公子看了信不就知道了。” 秦快迟疑不接,圆月笑道:“公子放心,家主母断不会在信上下毒的。” “令主母善于使毒?” “公子别打蛇随棍上,家主母如何会使毒。” 秦快接过信,拆开一看,见信上写得很不客气,气得将它揉碎,森冷的道:“信上所写的,令主母想必已告诉姑娘?” 圆月耸耸肩,有意装佯道:“没有,家主母只说一切公子自会决定,要我照公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。” 秦快也不点破,硬生生的道:“回去告诉令主母,当初在下与她约定的期限未到,叫她不要干涉我的事,更别派女人来烦我,否则别怪在下至时翻脸不认帐,一拍二散,什么都不管。” 说完头也不回往客栈掠去,留下圆月顿足不已。 原来信是“冷姑”所书,信上内容不外嫌秦决躲藏数月不出,丝毫不为圆环费心,又嫌他不够机伶,特命圆月来协助他等,令秦快心火大起,无情的回绝她的好意。 回到客栈,秦快愈想愈不对,暗道:“‘冷姑’到底是何方神圣,俺的行踪都落在她眼里么?可恨的女人,喜欢自作聪明真不讨人喜欢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八章 在场比武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多了几位不速之客,就是知道也必须装作不知道。 秦快滑出三步,身子微转,他的短魂刺透空而出,在虚实互映眨眼即变的招式中,再次滑退三步,右手的长游魂反卷敌人兵刃。 “银煞”木照开二根丈八蛇矛上下交旋,但见流辉交织,幻影中,双矛如指,暴飞秦快胸口! 秦快长刺去势太急,反收不回,振腕反卷,人也藉力一个筋斗,筋斗翻跃的一刹那,短刺闪耀,刺向木照开的右腕——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! 这一次,木照开有点火了,手腕倏翻,侧面欺进,矛尖一抹波颤的蓝芒,由上往下,飞戳敌人的小腹,出手快,招式狠,硬是夺命的架势。 秦快动也不动,掌心翻动,将长刺一半卷在掌心,成了第二根短刺,硬是欲与木照开作近身的搏斗? 秦快闷不哼声的往上凑近,反应要来得更快,更犀利,右手短刺施以鞭法,左手短刺使用剑法,在木照开丈八蛇矛将刺入小腹的刹那,微缩小腹,丈八蛇矛便再也够不着,右短刺急鞭二根蛇矛,左短刺如剑挥砍木照开双腕! “银煞”木照开不及思量,当急急要是保住双手,况且秦快鞭击之力震得他双手发麻,猛地抛弃两根“夺命蛇矛”,一个筋斗暴跃五尺之外。 秦快冷哼一聋,右手短刺倏地伸长,锐风旋流,袭向木照开,木照开正待落地,乍见此景,猛又吸气一个翻滚,秦快岂容他逃脱,长刺“呼”声翻卷,准确无比兜迎木照开翻滚之势,而瞬息里,秦快改鞭为刺,那根二丈长的长透魂刺便透入了木照开的右腿脚根! 闷哼有如呻吟,木照开只一个旋转,小山似的庞大身躯便一头栽倒于地。 秦快扯出长刺,又点了他四处穴道,人也跟着倒在地下喘息不已,背后冷玉环赏赐的剑伤早已血渗重衣,黑衣上湿上一大半,血还不断的流出来。 “妙手小如来”丁嫱微弱的声音道:“秦大哥,快点穴道止血啊!” 若没丁墙的提醒,秦快心想自己可能会一直睡下去不想醒来,可能血流不止虚脱而死。 勉力起身点了穴道,秦快猛力甩甩头赶走晕眩,步履蹒跚走近木照开,从他怀里搜出二只药瓶,拔开塞子一闻味道都差不多,冷然道:“那瓶才是真的解药?” 木照开双目圆睁,充满怒火,语音冰冷的道:“不知道!” “输要输的光棍,阁下答应输时双手奉上解药。” “老夫这么说过么?” “真的不肯说?” “不知道!” 秦快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,不带笑意的笑道:“如果在下以阁下的丈八蛇矛在贵体上划一道伤口,不知阁下打算服那瓶药?” “银煞”木照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,道:“你不能这样做。” 秦快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在下不喜欢与俺意见相左的人,你到底说不说?” “银煞”木照开畏惧的望了不远处的蛇矛一眼,道:“老夫不服,你的武功无法令人服气。” 秦快不悦脸色一闪即逝,道:“长江后浪推前浪,阁下不服也不成,爽快说出来,贵方的下场会好一点。” 木照开如何听不出秦快语含威胁,奸笑道:“如果老夫告诉你,你会安然无恙放老夫等人走?” 秦快沉吟半晌,道:“阁下双手染满血腥,在下……” 木照开截口叱喝道:“你小子若执意要废掉老夫双手,老夫打死也不会说,更别打要封住老夫等人的武功。” 秦快回首望了丁嫱一眼,恨声道:“在下全依你就是,快说那一瓶是解药?” 木照开阴侧恻一笑,秦快又警告道:“不要耍花样,否则在下整人的法子多的是,当然,在下会留下你们,直到小孩无恙,她只要出一点差错,你们三个就必须活活陪葬墓底。” 木照开冷不防全身微震,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位有点弱不禁风的小子会想出许多恶毒的主意,冷哼一声,恨声道:“算你狠,红色那瓶就是。” 秦快起身,冷冷丢下一句:“希望你不要逼得在下撕破脸。” 木照开体会话意,吼道:“老夫已说出一切,小子你还待怎样?” 秦快不理,走近丁嫱,扶起奄奄一息的身子,拨开塞子,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,见她咽喉不动,柔声道:“小嫱,快将药吞下。” ------------ 第九章 识破对方乃武林人,口吻中就自称“在下”,不再称“俺”,其实他的外表确系不似江湖汉子,有几分落拓书生的味道,自称“俺”也不太对头,但习惯了也就罢了。 船夫口不能言,眼中又惊又怒,秦快笑道:“很不舒服,想破口大骂是不是?其实在下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你也不应太恨在下对不对?” 船夫惊于秦快能猜出他心中思想,不由一怔,秦快又道:“如果你在俺生长的环境下生活,也能很容易猜出别人心中所想的,只因最会装蒜的人,眼神中也不免透露出一点心中的想法,当然,例外的也有,不过那有如凤毛麟角,武功定力之修养已如天人,阁下应该不是吧?” 船夫自遭一顿贬讽,扭头不看秦快,秦快慢慢摇橹,悠闲之极,一会儿,闲闲口气道: “阁下届时不回,你的朋友会如何?下一步行动又是什么?是否已经设好一连串陷阱等着在下跳进去?” 船夫全不理睬,秦快又道:“早知你不肯回答,所以干脆点住哑穴,省得你为难。” 船夫奇怪的打量秦快,活似秦快变了样子般令他好奇。 江边在望,秦快有点得意的道:“在下摇橹之术不下于你吧,俺是有样学样毫不含糊。” 后面一句话有影射不将一干敌人放在眼里之意,船夫眼中含着讥诮,秦快道:“那二个老混蛋的走狗一定不少吧?姓冷的凶婆娘大概不打算善终,回去告诉他们,在下不吃素,偶尔杀几个人开荤也非难事,叫他们不要太恃于俺慈悲的弱点。” 船夫惊异莫明,秦快却下再说什么,待船靠岸,牵马登陆,回身解开船夫穴道,只留下软麻穴不解,船夫怒目望着他,秦快解释道:“没办法,恶人的朋友也是恶人,虽然错始于你,但阁下一定不会自我反省,一有机会定会反噬在下一口,丝毫不会感激俺一不逼供二不夺命,所以哪,只好委屈你了。” 船夫从心底吼出一句早就想说的话:“你去死!” 秦快也不生气,皮笑肉不笑道:“死哪,当然要死,只是不是现在,俺比你年轻多了。” 船夫破口大骂,市井俚语,一切肮脏能出口的话都骂不绝口,秦快听得津津有味,沉吟道:“原来天下有这许多骂人的话,看来俺须好生学习才不至落后于人。” 船夫闻言一楞,继而大笑,道:“疯子,疯子,你是疯子,哈哈……” 秦快斜睨他一眼,促狎道:“听说疯子最爱笑,我们两人到底谁比较像疯子?” 船夫立时煞住笑声,秦快又道:“你知道在下为何还在这里跟你抬杠?” 呸了一声,船夫现出凶恶的本性,狠道:“鬼才知道你小子在打什么心思?” 望了四周一会,秦快道:“贵方的人一定在某处监视着我们,在下等的是他们会不会来救你?以决定日后对付贵方的标准。” 船夫有一种不被重视的难堪,掩饰性的吼道:“为了对付你,二老邀了不少帮手,岂能为我一个人坏了全部计划?” “是么?”秦快耸耸肩道:“没想到你们这么看得起俺,如此不小心不行了。” 船夫奸恶又残酷低声笑着,令人很不舒服,道:“你小子慢慢享受吧,他们恨透你了,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,等你饱受精神折磨后,就将领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,呵呵……” 秦快心中禁不住泛起寒意,他明白冷玉环一干人想惩罚他施予冷竹心的痛苦,让他领略生不如死的意境,好为冷竹心出口怨气。 愤怒之下又点了船夫哑穴及双臂穴,秦快冷道:“你们全是一群猪,也不打听清楚俺的行情,俺可不出身书香世家,讲究的是有恩报恩,有怨报怨,俺死,你们还能活着,有何道儿划下,俺岂会含糊你们? 三个时辰内贵同伴不来为你解开哑穴,届时你就会知道多嘴的后果,点你双臂穴道,让你难以自解哑穴,成为贵方愚蠢行为下的第一个牺牲者。祝你好运!” 催马上道,一路上不免心中警戒,三日来却无丝毫动静,可怜秦快外表轻松,内心却绷得紧紧,不得不承认这种精神虐待真会要命! 安然渡过钱塘江,已是四日后,秦快在一家客栈里开房养神,突然懒洋洋的道:“窗口没设陷阱,朋友想进来就进来吧!” 窗下传来冰冷的女声道:“你总算比较机伶了,是不是有人想要你的命?” ------------ 第十章 秦快就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神定气闲的看着他们,并未乘胜追击,也不阻止他们疗毒,表现了一般武人所缺乏的气度,尤其是双方是仇恨难解的生死对头。 一刻钟后,中毒最深的木照开也清醒了,三人全以异样眼光盯着秦快,他们的确猜不透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?内心深处又是怎么一个心境? 双方就这样静默,也不知过了多久,秦快抬头望了望天色,喃喃自语道:“天黑了——” 冷玉环也不知有无听见,接下去道:“天黑得真快——” 微微一笑,秦快安详的道:“今夜正十五,虽非中秋,可也是赏月的好时光,三位若不嫌弃,今晚就在此住宿一夜,明早再比试,好让在下父子伯侄做个东,款待远来的贵客。” 这时,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刻,晚霞幻起了半天云彩,暮鸦归巢,万籁俱寂,晚霞未尽,艳红的夕阳照在人身上,似乎周身都闪烁着一圈圣洁的光轮。 气势汹汹前来寻仇的潘少荫、木照开和冷玉环,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磨软了心,气色平和之极,居然都颔首答应。 拱拱手,秦快温和的道:“三位休息一下,在下去准备吃的。” 走进屋不久,不知从那里变出一大堆食物,左提右拿,将它们放在一块较平坦的大岩石上,又四处寻枝找叶,升起火来,又腾身翻上一株树叶浓密的大树,居然找出一只大铁锅,扚了半锅水,然后将青菜、萝卜、牛肉、猪肉、一尾大鱼、豆腐、香菇、大虾等等荤素食物,该切的他双手并用撕成碎片,用一枝准备好的大树枝搅拌,然后冲他们一笑,道:“这道‘大杂烩’是在下的拿手好菜,不必半个时辰就能吃,到时请多捧场。” 冷玉环三人相视一眼,不禁莞尔,的确,对于一个不下厨房的人来说,这种煮法是最简易、不用人教就会法子。 冷玉环是女孩子,不好意思动口动筷不动手,接过秦快手中的大树枝,道:“碗呢?筷呢?还有盐呢?” 秦快尴尬一笑,拍拍自己后脑,道:“还有这许多窍门?猪肉是盐腌过的,应该可以不用加盐吧?至于碗筷,你不提,在下倒没有想到这么多。” 冷玉环白了他一眼,道:“没有碗没关系,没有筷子怎么吃?”将剑递给秦快,没有好气的道:“就地取材,削些筷子吧?” 秦快依言削了六双筷子,又从屋里抱出一坛子酒及一个油纸包,顺便将秦生、秦劳带了出来。 见到这二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杀手,潘少荫三人全寒了心,却又惊楞于他们不像杀手应有的阴森狠酷气质,也没有一般黑道魔星将丑恶全显露在脸上,除了与秦快同样带着懒气之外,简直就是英气勃发的武林俊秀。 秦劳横了秦快一眼,似在道:“你这小子真不省,就不会将东西端进去请老子吃,非逼得老子下床不可?” 秦快投过去无奈的一瞥,意思是:“难得小子煮一次热食,端来端去冷了就没味道了呀,阿爹为美食下床,也许会流为千古佳话,何乐不为?” “美食?”秦劳眼中闪着讥诮之意:“你小子自从六岁那年好奇煮过一次外,十多年来干的均是伸口大将军,能煮出美食?想笑死老子肚里馋虫?” 秦生同意的点点头,似在道:“最好笑死你肚里馋虫,老子双份通吃。” 秦快连忙趁机加快脚步走近火旁,道:“能吃了么?” 冷玉环试了试,颔首道:“可以了。”接着又低声询问:“方才你和令尊令伯在干什么?” “说话!”秦快平静的道:“我们家的传统,以眼代口,挺省事的。” 冷玉环张大了嘴,诧异不已,这时秦快已招呼秦生、秦劳及潘少荫、木照开四人围锅而坐,每人分一双筷子,以主人的身份招呼道:“大家不分敌友,放怀大吃,什么规矩传统,通通踢到他妈的山下去吧!” 秦生挟块牛肉咀嚼,边道:“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令老子称心的话。” 当下众人也不再客套,举箸吃食,秦快打开油纸包,原来是一叠烙饼,秦劳失笑道: “你小子是十年不煮食,一煮打算吃十年?” 秦快也觉得好笑,鱼肉蔬虾将半锅水涨满一锅,六人足可以吃上二三顿,再加上烙饼、大坛子酒,莫非打算撑死人? 秦生、秦劳一开玩笑,使潘少荫三人抛开束缚,大口吃肉,大口喝酒,也不忘替秦快解窘,吃了块烙饼,他们都深信以“秦门双惰”在江湖上的声望,绝不会在酒食中动手脚,都很放心的大口大口的吃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寻思了半刻,秦快皱眉道:“话不是这么说,没个目标如何寻找?是要找一间秘室,或是一个机关,一张藏宝图,一样能使圆荡分裂的东西,到底是那一种,总该说出来吧?” 圆月报复性的冷笑道:“那是你的事,你自己去头痛吧!也许摸索个三年五载会搞出个所以然来。” 秦快冷下脸,深沉的道:“姑娘说话最好三思而言,不要为了一逞口舌之利而坏了令主母整盘计划。” 圆月本待走开,闻言止步,冷笑道:“怎么?你又有何惊人之言?” 秦快视线扫了圆月一眼,不似笑的一笑:“圆环内秘跟在下可说毫无牵连,反而跟贵方有关系,姑娘如此虚与委蛇,在下不悦之下拂袖而去,令主母回来,试问姑娘如何交待?” 圆月怔仲须臾,突地冒出一句:“就说你死了!” 秦快站起身来,深沉的道:“法子是不错,但其中颇须费心思。 其一,人死总该留下尸体,你到那里找一具跟在下十分相像的尸体? 其二,谁来帮你圆谎? 其三,最重要的一点,令主母会相信你说的话么?她千方百计不想在下殒命,突然告之这个消息,她第一个牵怒的是谁?姑娘三思,三思!” 变了变脸色,圆月咬咬牙道:“秦快,真不是个东西!” 秦快不愠不怒,道:“在下只是在述说一项事实。” 背过身子,圆月道:“主母久不见你来,出去打探,这二天一定会回来。” 说完人已在丈许外。 秦快坐在石凳上,做菩萨低眉状,喃喃道:“她若碰上阿爹、阿伯,不知是怎样一副情景?” 抬眼向花草丛望去,似乎想从它们之中瞧出些花巧。 小贡子静静来到他身后,秦快若无所觉,两人彷佛石像般定在那儿。 良久,秦快姿势不变,闲闲的道:“小贡子,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多?在下差点认不出来,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听说‘女大十八变’倒也很有道理。” 小贡子稚嫩的嗓音不变,道:“是大哥迫我非改变不可,久了也就习惯。” 不经意的一笑,秦快道:“令兄确系人杰,像这码事在下就办下来,与令兄一比,在下显得太粗俗了。” 小贡子顽皮时捉弄道:“刚才对那位姑娘,秦兄极尽尖酸刻薄,怎么这回就如此谦逊,自甘菲薄了?” 微微转身,秦快笑道:“好啊,原来小妮子在一旁偷听,让在下想想,该给你点什么惩罚?” 轻哼一声,小贡子有恃无恐道:“你敢罚我,瞧我肯不肯将事情告诉你?” 秦快没辄,只好投降道:“好,不罚,请告诉在下,这座山庄有几处神秘地方?” 顿了顿,小贡子沉吟道:“这座山庄有九处大院子,其中以‘万寿园’及‘无花园’最奇特,听大哥提起,‘万寿园’当初为‘洗涤山庄’总堂,庄主坐镇其中,而‘无花园’为其夫人及侍妾所居,若有什么秘密,应该藏在这两处才是。” 不置可否的颔首,秦快道:“女人大都爱花,‘无花园’中果真无花?” 小贡子恬然道:“不,听说庄主夫人酷爱花草,‘无花园’中植满珍异花木,却又恐有一天会失去它们,就名为‘无花园’在心中自先警惕,以防一旦无花会禁不住刺激。” “这位夫人可真古怪的很。” “还有更奇怪的呢?” “哦!” 小贡子清脆的嗓晋响起:“据说庄主不爱花木,却喜与动物为伍,‘万寿园’中饲养不少狮、虎、豹、狼、蛇、马、波斯猫等等,本欲名之‘万兽园’,因家臣反对才作罢。” 好奇心被挑起来了,秦快道:“庄主夫人爱不爱野兽?” 皱皱小鼻子,小贡子道:“我想再凶悍的女人对那些玩意儿都会敬而远之。” 想起冷玉环对蛇的厌恶,秦快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,忽又忍不住失笑道:“这对夫妻的兴趣可真是南辕北辙,天差地远了。” 说到这里,心思一动,沉思起来,小贡子道:“秦兄,你想到什么了?” 沉默了片刻,秦快把头一抬,凝重道:“在下突然想到,庄主爱兽,夫人自然不敢接近,而夫人恋花,庄主也没兴趣接近,二人久而久之,必然貌合神离,会不会因此导至‘洗涤山庄’溃亡的原因之始?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面孔抽搐一下,秦快慢吞吞道:“只因在下又不想去了,却没想到小豹子和小贡子会上镇寻访,听二位方才言谈,有人冒充在下掳走他们?” 王大秃点点头,酒鬼却道:“尚未知晓是否为人冒充,你小子别太逍遥。” 王大秃瞪着他,酒鬼也知自己理亏,强硬道:“他不交代清楚形踪,及找人来证明自己的无辜,叫老子如何信服?” 秦快坐在台阶上伸了伸腿,形色间不由泛起几丝阴暗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由老兄编派吧!” 酒鬼差点没跳脚,叫道:“难道老子还会冤枉你不成,谁知道你小子是否同那人串通,使什么阴谋鬼计?” 秦快也不答辩,只引述方才王大秃说的一句话:“就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值得在下图谋的?” 酒鬼正待教训,秦快已起身走进“栖凤阁”,酒鬼看在眼里,已怪声道:“这座阁楼是当初庄主为那贱女人所筑,你终于承认你跟她有关系,想进去寻什么宝物?” 秦快头不回,冷冷丢下话来:“都有你说的,设若不放心,大可跟进来看看,得到好处,在下不会吝啬分你一点。” “这儿的一切原属于‘洗涤山庄’的。” “他们不是全亡了么?”秦快明知故问道。 酒鬼说又说不得,因为他尚不敢确定秦快和毒凤凰的关系,不知秦快是否知晓“洗涤山庄”尚有后人?更懊悔方才扯得太大声,也许已使秦快对乔鹰三人的身世滋生疑心,如今只有跟在他后头监视,王大秃也只好跟着。 三人各怀鬼胎,秦快走前头捻亮火招子,见地上遗有吉塞尔留下的蜡烛,遂引亮蜡烛照光,将火炬的光芒往上移慢慢的看,只见到处都有移动的痕迹,显然楼下已被吉塞尔查过,却不知他查出了什么? 王大秃看着奇怪,问道:“呃,小子,在这之前有谁来过么?” 秦快漫应一声,表示不大清楚,酒鬼哼声道:“定是这小子进来过无疑,装模作样邀咱们同来,以示自己无辜,作梦!” 秦快一哂,平淡的道:“老兄尊嘴,确系令人讨厌,总喜欢信口开河。” 酒鬼欲骂,给王大秃阻住,表示不要打扰秦快,分了他的心神,酒鬼咕哝一声,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,虎视眈眈注意秦快一举一动。 秦快在楼下巡视一遍,看不出有何异状,举步登梯,登了七八阶,突然脚下一空,梯板断裂,整个人往下跌,酒鬼怪叫起来,二人快相撞之际,秦快手扶栏杆借力,腾空上了楼。 王大秃捡起整块断了的梯板,看了看,叫道:“这不是偶然发生的,梯板断缘整齐,定是刀剑所割,是谁来这招小把戏?” 秦快不语,举手招呼他们上楼,此时—— 一阵风吹灭火烛,秦快取出火折子捻亮,赫然发现火烛少了一段,不由心中泛寒,王大秃及酒鬼上楼瞧见,也禁不住打个哆嗉。 酒鬼打个寒颤,道:“小子,你确定不是你不小心将它弄断?” 秦快摇首,他突然想到一个人,但没有说出来。 王大秃心有余悸朝四下张望,哺喃道:“我说小子啊,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 秦快再度摇首,其实他心理也不好受,虽说在黑暗中,但无知无觉给人取走一段火烛,连人家如何弄断火烛都不知道,岂不是太窝囊? 王大秃还不好意思骂,酒鬼就不客气的道:“你可真有出息?耳力都练到脚底去了?” 酒鬼这一骂可提醒了秦快,别的不提,关于耳力,“秦门双惰”曾对他施以严格的训练,不应该一点感应都没有。 秦快给忧伤蒙蔽了心智,此时得酒鬼提示,送敛起心神,凝目打量起手中的火烛,这一看,不禁莞尔,原来火烛并未折断,只是萎缩重叠在一起,下端有一寸多长是空心,与上面的火烛有毫厘之差的厚度,黑暗中,谁也不会仔细去测量,待它燃烧到特定的时候,就会掉入空心的烛中,平白少了一段,秦快握着插以火烛的烛架,没去留心,是以虚惊一场。 王大秃及酒鬼古怪的望着他,秦快遂抽出缩入空心中的火烛,运劲将它剥开,里面赫然包有三四条铜丝线支住空心的地方。 被此事一闹,秦快心情舒爽多了,声音也活络了:“将火烛烧到某一程度,铜丝线会软化,无法再支持火烛的重量,所以就缩到空心里面去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杨玉凤这才笑颜相向,娇声道:“这才是我的好姊姊呢,可须拿出你昔日威风,杀他们片甲不留,跪地求饶。” 杨洁一惊,忙道:“玉凤,你不可再造孽了。”忽放低音量道:“咱们且退,避开锋头隐居起来吧?!” 杨玉凤本待怒颜斥骂,但心中陡生一计,遂道:“好,就依姊姊的吧!” 杨洁欣慰一笑,取出一只小扇,白金打就,十分精巧,骆乔鹰一看,惊道:“‘不老仙子’杨洁?” 杨洁银扇在手,更衬得仙风道骨,微微万福,道:“骆府昔年由家妹所毁,希望新庄主能重振威仪,再度睥睨江湖,以消家妹罪孽。” 骆乔鹰等人真是又惊又奋,惊的是隐居多年的女强盗再次出山,而且是眼前大仇的胞姊,奇的是她不像传说中的奸恶,心狠手辣,而且依然美艳如故。 骆乔鹰长揖还礼道:“杨前辈此举是代替令妹找场?” 杨洁微一颔首,道:“昔年家妹再有不是,我也不能坐视众人欺负她一个。” 骆乔鹰此刻已稍微猜得出杨洁与秦劳等人的微妙关系,沉思半晌,真挚的道:“前辈与此事无关,希望避开,在下等人也情非得已才寻令妹报仇,设若前辈换作在下,立场上、道义上、亲情上,依前辈昔年行事,恐更不会放过她。” 杨玉凤恐杨洁会改变主意,叱道:“鼠子敢出言不逊,意图破坏我姊妹情感,死来——” 语声一住,双掌带起一片风啸之声,向骆乔鹰攻去。 骆乔鹰边退边叱道:“诸位请截住‘不老仙子’,让在下擒下这只毒凤凰。” 利时兵器交击声响起,一场龙争虎门又展开了,骆乔鹰的剑势,仿佛一剑此一剑强,而且笼罩杨玉凤全身要穴,令她有一种难以招架的感觉! 突然忆起一事,杨玉凤阴冷的道:“骆志寒那头蠢猪的绝学‘合和剑法’你已学全了?” 骆乔鹰冷煞着脸,道:“枉你生就一张好面孔,出口却像土匪不择言词,无半点前辈风范,与令姊一此,一个在天,一个在地,两相此较不可以道里计。” 杨玉凤生平最恨有人称赞姊姊比地好,当下顾不得叱骂,一个倒翻,掠出丈许,并在倒翻的瞬息,一蓬蓝汪汪的小金钱镖,以满天花雨之势暴射骆乔鹰周身上下要穴,藉此掠入杨洁战场。 杨洁多年隐居已无当年霸气,又鉴于错在己方,小银扇总是点到为止,不肯下杀手。 杨玉凤几个照面就看得清清楚楚,眼见骆乔鹰又掠来,虽自忖能收拾下他,但自己也将精疲力尽,至时其余人又围攻而上,不死也重伤,而杨洁的攻势根本对铲敌无法产生较大的力量,不禁对这个姊姊产生了恨意,认为她只是作个样儿,根本无意帮她退敌。 杨洁杀开一条出路,拉着杨玉凤,叫道:“快走——” 杨玉凤作势同她走,却突然疾手点了杨洁七八处穴道,将右掌抵在她天灵盖上,叱道: “通通住手——” 不必她叱叫,骆乔鹰等人已被她这一手惊住,纷纷停了攻势,骆乔鹰道:“她不是令姊么?你何以突然反兵相向?” 杨洁瘫软在地,泣叫道:“玉凤你疯了,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……” 放肆狂笑,杨玉凤傲然道:“我的计划向来不容人破坏,今天你们这群人一个也别想活着,当然,我不会自己动手。”说着把目光移向假山上的秦劳,冷冷的道:“我的郎君,你懂得妾身的意思么?” 一声“郎君”,啡得秦劳心火大起,怒道:“住口,咱们夫妻恩义早断,你这贱人还不放开令姊,想遭天遗么?” 杨玉凤阴冷着脸,道:“秦劳,你这伪君子、假道学,明明爱着我姊姊,如何不肯为她拼命?只要你们兄弟联手杀了这群人,我立刻放开她,否则的话,结果必让你懊悔终身。” 杨洁两条清泪自眼眶中流下,泣道:“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,玉凤,我是你嫡亲姊姊啊!” “住口!”杨玉凤眉宇间的戾气更重了,道:“由于你,使我的光芒完全被遮住,由于你,秦劳那铁石人丝毫不看重我,只要没有你,你的一切荣耀将全归属于我,看在还有一点血缘份上,我一直隐忍不发,如今你的性命一现危机,姓秦的立即紧张起来,对我却生死不顾,这算什么?你在同我示威你的吸引力么?而今我什么都不顾了,姓秦的要不全诛这些人,黄泉道上,就由你这位美人儿开先锋,权充引路使者了,哈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秦快因激动而面部扭曲起来,神色痛苦而愤怒,丁嫱看了心惊不已,张口结舌道:“秦大哥……求你……镇定点……我……我会怕……”。 秦快废然长叹一声,歉意的望她一眼,以掌支额不语,丁墙有见于此,小心道:“秦大哥自个儿不也说骆乔鹰寻不着你,何苦烦恼?即使他找来,你不愿出面助他,他又能奈你如何?” 秦快不带丝毫笑意的牵动唇角,道:“‘洗涤山庄’与‘龙凤阁’的争斗是势在必行,在下是关键人物,他们肯放手?果真如此,如何统领一方,令属下心悦诚服?” “骆乔鹰向来维护你,不会如此绝吧?” “七年不是短日子,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,况且多年不见,再深的感情也淡了。” 丁嫱心中不服气,却不敢说出来,她不服秦快认为时间会冲淡人对人的感情,若真是这样,她何苦花费二年的时间寻访他?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,秦快却替她说了:“当然,我们的小丁嫱是特殊的,在下也意外得紧。” 不等丁嫱脸红,忽又低声道:“老刘出来了,这事别让他知晓,免得又听他嘀咕。” 丁嫱心中一惊,她并没有听得任何丝微的脚步声响,可见刘通包修为极好,也不得不佩服秦快修为较她深。 果是刘通包捧着一只托盘出来,上头摆着一大一小两只青花碗,均尚冒着热气,刘通包满面含笑将大碗摆在秦快面前,小碗递给丁嫱,笑嘻嘻道:“莲子汤趁热好喝,秦少爷,请用吧!” 秦快乍遇故人心中欣喜,表面冷漠是环境使然,当然还有点顾忌,并非真的讨厌丁嫱,所以心怀舒畅,也着实觉得饿了,不等刘通包招呼,拈着汤匙就待食用,嘴里正想开口称谢,刘通包的言语却令他一惊,放下调羹诧异道:“刘老板称呼俺什么?” 刘通包怔了怔,陪笑道:“秦少爷今天是怎么着?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。” 秦快冷笑一声,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住刘通包腕脉要穴,刘通包动弹不得,也挣扎不脱,怪叫道:“你疯了,秦少爷,我刘通包那里得罪了你?” 秦快点了他“软麻穴”及“哑穴”,将他推倒于地,向厨房奔去,丁嫱也看出有异,身子一动,秦快已喝道:“看住他!” 人也消失在厨房口,不一会,只见秦快冷着脸出来,不发一言,开弓就给地上的刘通包十七八个大耳光子,解开他“哑穴”,一字字道:“人呢?真的刘通包呢?” 地上的刘通包一怔之后,继而大笑道:“好个秦快,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是假冒的,你是第一个令我害怕的人,难怪庄主欲与你为友,担心你成为敌人。” 秦快试着平静心情,以一贯散漫的语气道:“贵庄主赏脸了,姓秦的无财无势,也无争雄野心,真不懂你们何以找上门?” 那人自然不是真的刘通包,被打耳光也不生气,笑道:“你也很会装傻,这点恐非庄主始料所及。” “在下是实话实说。” “真的不知我们来此的目的?” 秦快不置是否的道:“贵庄主姓骆?当今也只有这一位庄主请得出你‘千面人杰’洗上谦,对不对?” 那人放怀大笑,以十分欣赏的眼光打量秦快,好一会,才有点感慨的道:“看到你,我不禁兴起隐退江湖的念头,怀疑自己是否不中用了?居然被你一眼瞧穿,不知那里落了破绽?” 沉吟半晌,秦快方道:“贵方寻访在下多久了?” “二、三年总有,但一丝结果也无,后来丁姑娘也在寻访你,庄主认为偷儿们对于找东西有一套,找人该也不差,于是派人暗中盯住丁姑娘,果然不负所望的见到你。” 秦快瞄了丁嫱一眼,丁嫱脸色煞白,恨声道:“骆乔鹰居然变得如此卑陋,真不值以往同他相交。” “他也有他的苦衷。”秦快道。 “千面人杰”洗上谦赞道:“还是秦公子明理!不知可否告之我那儿惹你生疑?” 秦快毫不隐晦的道:“此地百姓无人晓得在下姓名,只有老刘知道,他绝不会出口称呼在下‘秦’少爷。” “千面人杰”洗上谦不住咒骂刘通包:“该死的,都是他教我这么称呼,好奸诈的东西!” “彼此而已,阁下也别骂人了,开出换人条件吧!” “他对你很重要?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戚敏卿红着脸垂下头,忍不住以丝绢掩口失笑。 骆乔鹰看在眼里,愈发觉得她可爱,四望无人,搂着她偷亲一个,戚敏卿刮着面颊道: “羞脸哦,取笑人家一番又好意思这样。” 骆乔鹰豁然大笑,道:“你这妮子嘴儿愈磨愈刁,居然编派起丈夫来了。” “你罚我好了。”戚敏卿绞着手绢道。 “我怎么舍得,开开玩笑正好调剂沉闷的俗务。” “相公是不是有烦恼?” “烦恼天天有,那里说得尽。” 戚敏卿一双凤眼眨呀眨的,道:“相公不妨说出来,也许我会帮你想个好主意,哼,你可不要瞧不起我们弱女子。” 骆乔鹰好笑的摇摇头,道:“这种事你们弱女子是帮不上忙。” 戚敏卿随即明白他的烦恼是须以武力解决,泄气道:“这事儿就须似相公这样伟大的人才办得到?” “我并不伟大呀,敏卿。” “相公有这许多部下,还不伟大么?” 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比我有本领的人比比皆是,也许有一天我会惨败于敌人。” “我才不信呢!” “如果有天成真呢?” “相公为何突然说这种不吉利的话?” “世事浮沉,如果有一天我败得很惨,你会怎么样?” 戚敏卿微张小嘴,诧异望着骆乔鹰,见他问得认真,遂也正经道:“夫妻连心,不管相公做什么决定,我总是跟着你。” 骆乔鹰见她扳着脸儿说话,禁不住嗤笑道:“我逗你呢,怎么彷佛天要坍下来似的愁眉苦脸?” 戚敏卿跺着脚,眼眶泛红,道:“相公又是取笑,又是唬人,就会欺负弱者。” “刚说你似粉捏的,怎么眼眶儿又红了。” 骆乔鹰忙着陪罪,戚敏卿不依,遂道:“算愚夫失言好不?其实你说的那番话,我心中着实感动,你心里也明白,一定要我说出来么?” “我就是眼睛不争气,相公何须道歉。”她就是这样一个人,心地善良,人家低声下气向她道歉,她反而慌了,觉得自己也有很多不是。 骆乔鹰见她心慌,遂改个话题道:“玄弟刚才来过,他要我代他向你问安。” “小叔为什么不进来坐坐呢?” “他急着出门。” 戚敏卿漫应一声,顿了顿,小声道:“相公,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。” “什么事?” 轻咬着下层,戚敏卿有点惶乱道:“小叔和小姑是不是讨厌我?嫁过来一年了,他们始终不曾移驽过来叙叙家常。” “别多心,你未嫁过来前,他们也难得涉足这园子,可能对‘万寿园’没好感,咱们夫妇过去同他们叙叙不也一样?” “只要他们不讨厌我就行了。” “没有人会讨厌你,敏卿,你温顺又良善,喜欢你都来不及呢!” “也只有你会这样赞我。”戚敏卿害羞的道。 骆乔鹰笑笑,正想说什么,已有人从远处大呼“庄主”之名,遂改颜道:“白叔来了,你进去休息吧!” 戚敏卿微微一福,走没几步,又回身道:“相公,今日午饭,你想吃些什么?” 骆乔鹰明白妻子烧得一手好菜,偶一施为,均吃得他大呼过瘾,这时想了想,道:“只要你亲手调制的,青菜豆腐亦胜过山珍海味。” 戚敏卿满怀欣喜消失在珠帘子内。 酒鬼也大步踏进来,双方见礼后,骆乔鹰道:“白叔今日尚未饮酒?” “你怎么知道?” “身上没酒味,怎么,酒没了么?” “不是,不是,大公子,不,不,庄主,我根本没心情喝那捞什子黄汤,你老可知晓,二公子和小姐又出门了。” 连环珠炮似的轰炸,骆乔鹰皱了皱眉,平静的道:“知道,刚才小豹子才来向我辞行。” “庄主为何不阻止?” “他们都大了,我总不能再过份干涉他们的举动。” “庄主可知他们此行的目的?” “哼!每次的目的都一样,何用猜想?” “那……庄主怎么还肯让他们去?” “他们有他们的想法,我无法改变。” “以前那小于躲起来,小姐找不着倒还好,而今他又出山,二人见面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光景?那小子大概是铁石心肠,小姐这样的人间绝色他都不动心?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明查或暗访是无须考虑的,秦快相信他的形踪早落入“龙凤阁”手下眼里,再则依他的个性是不屑偷偷摸摸的。 抬头看一眼刺目的太阳,秦快估量最迟明天黄昏前能赶到“龙凤阁”,想着刘通包对他至情至性,爱护关怀无微不至,恨不得现在就能将他救出囹圄。 秦快不爱幻想,很现实的加紧脚步。 日头正毒,老百姓这时通常躲在屋里睡觉,所以一路上显得十分寂静,偶而有三两人和秦快朝面而过,也都行匆匆,均想早点到达目的地好躲日头。 “凉茶——清香冰冷的凉茶——” 好诱人的声音,尤其在这时节,迎着日头赶路的人谁不想喝口凉茶滋润干燥的唇舌。 秦快抬头一看,原来路旁一棵大榆树下有个小摊子,有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正在向过路的行人招唤生意,瞧见秦快是年轻儒生打扮,反而住了口。 秦快走近,见摊子收拾得洁净,道:“你好,扚一碗。” 卖茶姑娘好生腼觍的扚了一碗冰茶,其实就是红茶放凉了,递与秦快,秦快觉得触手微温,皱眉道:“这就是凉茶?” “是……是……因为日头……太大了。”卖茶姑娘红着脸,螓首几乎垂至胸。 秦快见她如此,亦不忍为难,总算有茶喝总比没茶喝幸运,仰首一口饮尽,只觉得清甘爽口,又要了一碗喝个痛快,这才付帐离去,却没瞧见那卖茶姑娘姣好的面庞上突然浮起一丝恶毒的笑意,变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。 秦快没有见到卖茶姑娘突然的变化,走不片刻,却觉得有点头晕目眩,起先以为日头太毒,晒昏了头,接着察觉出这不是日晒的缘故,他绝不至于这么娇弱,难道是…… “该死的女人……” 秦快呻吟着挣扎说出这话,昏睡的念头排山倒海而来,终于不支昏倒。 卖茶姑娘早已监视左右,见秦快倒地,近身察看真伪,良久方吐口气,自语道:“好顽强的人,吃了二杯茶居然尚能支持这么久,平常人只怕茶一拈唇即昏倒,难怪姑娘说他难以对付……耽误了好些时刻,姑娘只怕等急了。” 正想将秦快扶起,突然见到一双锦缎软靴,有靴自然有人,卖茶姑娘缓缓抬起头,于是见到生了一张比大多数女人还白嫩的面孔的公子哥儿,禁不住多瞧几眼,方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 这位公子哥儿年纪不过二十上下,容颜俊美,身材苗条,比之女子,美貌不惶多让,且顾盼神飞,文彩精华,令人见之忘俗,可惜说起话来却是冷冰冰的:“放下他,滚!” 卖茶姑娘如何肯依,试探道:“你认得这小子?听你口气也算江湖人,尊姓大名?” 公子哥儿望着地下的秦快,神色说不出的复杂,卖茶姑娘看了就明白,偷得先机,斜刺里,一刀如虹,暴斩公子哥儿下盘! 只是微微挪动了半步,锋刃带着寒光锐风擦过了公子哥儿双脚前一寸不到,公子哥儿右手伸缩,缠于腰际的软剑冷电闪射,去势奇速,猛一下便将卖茶姑娘逼跳出五尺之外! 左手挟起秦快,瞧那公子哥儿弱不禁风的,左臂挟着一个大男人居然彷佛毫不费力。 卖茶姑娘侧面欺进,刀挥处只一抹波颤的幻芒,由下而上,飞撩敌人的小腹,出手快,招式狠,硬是要命架势! 公子哥儿动也不动,手腕轻轻抖一抖,软剑幻出七朵剑花,叹然下压,卖茶姑娘刀震身一荡,公子哥儿的软剑如毒蛇的蛇信,闪动之下,卖茶姑娘的肩头已血溅肉绽! 几乎是滚出去的,卖茶姑娘惨白着脸怒视敌人,公子哥儿淡淡的回望她一眼,身形晃动已挟着秦快消失无踪。 卖茶姑娘嘴角又浮起恶毒的笑意,喃喃道:“我知道你是谁,你们自家窝里反,可不能怨咱们不尽心办事。” 说着伤也不疗,拔起身形回去覆命。 一圈浓密深郁的树林子围住了这幢屋宇,说它是屋宇未免高捧了,只是几块木板搭成的小屋子罢了,大风一刮,那几块木板也许会自行跳起来飞舞。 此刻是深夜了,弯月被乌云遮住大半,大地显得暗沉沉的,加上地处偏僻,总有一股阴森森的可怖气氛。 一灯如豆自窗缝透出来,凭添几许暖意。 屋里只有一床一几一椅,秦快躺在床上沉睡如泥,神色是那么安详,宛如世间的忧郁痛苦均远离他而去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秦快心中一动,忙呼唤刘通包和小贡子上来,却久不闻回声,不禁诧异的目视楼文龙,楼文龙冷笑道:“百密必有一疏,你自问让他们躲在弯道处是最安全,却不知那上头均设有迷香机关,你一妄动,老夫立即踩动机关,你虽生出,他们却被活困在里头。” 秦快不语,楼文龙又道:“而今你若不答应老夫的要求,老夫即再踩动第十号石室的机关,里头有一头沉睡的白额虎,机关动时解迷香亦跟着钻入它鼻孔,三天没吃东西的虎一脱困,首先遭殃的是谁?” 秦快表面上冷漠如故,其实心底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只是不敢显露出来。 楼文龙看不出秦快心想的,冷道:“你好像并不在乎你那两名同伴的生死?” 秦快心中忖度第十号石室的位置,很不巧居然就在楼文龙脚下,不禁轻叹,楼文龙道: “老夫没闲跟你耗时光,你考虑清楚没有?” 秦快苦笑,意兴阑姗道:“天下居然有这种要儿子的方法,在下何其有幸,居然碰上了。” “少罗唆,点个头,而后你就是少主,除了老夫,这里就属你为尊,何乐不为?” “要在下上吊还容易些。” “好,好!”楼文龙气结,怒道:“你就别怨老夫心狠手辣——” 话未完,正待踩动脚下机关,豪光突闪,楼文龙已觉足下倏寒,秦快的游魂长刺不知何时已刺向他右足踝,楼文龙只好略向右移,身形甫动,但见一个黑影袭来,秦快已如鬼魅般向他扑来,不容他再有时间触动机关。 楼文龙心中虽怒,却也惊喜自己眼光不差,有心要让秦快叹服他的修为,一出手即是八分力量,几个照面就使秦快有点相形见绌了。 秦快差在火候上,又想牵制楼文龙不得近身机关,只有和他游斗,虽则楼文龙手无寸铁,秦快依然占不到便宜。 身形侧斜三尺,秦快的长刺一点而出,星流似虹,直透楼文龙的雄浑掌力! 于是,楼文龙闪扑移掠,双掌如探囊取物般就待攫取游魂长刺。 秦快明白楼文龙比不得别人,急撤长刺,楼文龙却趁机近身秦快,双掌翻飞于一刹,幻出漫天掌影,彷佛有千百只手同时向秦快袭来,而且变化多端,有的拍向秦快脑门,有的握拳直捣秦快中宫,有的化掌为刀斜劈秦快胸腹,有的以指为勾攫向秦快咽喉,有的如鹰之爪抓向秦快膀膊……等等无一而足,就如同千百只手在同一刹那,使出不同的招式攻击秦快,一眼见之,怎不令人魂魄皆散? 是的,这是内家功夫修为已臻顶尖才有办法办到,就将它名之为“千手观音掌”罢! 楼文龙来得那么快,又是使出真本事要秦快好看,秦快一时拙于应付,纵然躲得巧,右臂被抓出五道伤口,长二寸余,深可见骨。 秦快蓦然感到一阵晕眩,右臂渐觉麻痹,才警觉楼文龙的武器藏在指间,含喂剧烈麻药,一抓破皮肉,即扩散开来,全身不再听令于主人,渐渐软瘫下来。 秦快此时口不能言,四肢无法动弹,心里真是恨死了,谁又想得到白道英雄认为前辈的“楼凤阁”主人会使这种下流手段?心神虽未迷失,却也只有由人摆布了。 楼文龙看出秦快眼中的怒火,却不在意,取出身带的伤药,俯身为秦快疗伤,包扎奸伤口,才冷冷的道:“你的火候还不够,若能再经老夫雕琢,不出三四年,江湖二道就属你为尊,人贵求上进,以你的资质,武林盟主是垂手可得的,总比浪迹一生强多了吧?!” 秦快自是无法回答,楼文龙又道:“老夫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,你何不爽快的答应?若非找不出更好的人才,老夫岂肯在你身上下这么多功夫?你了解一个老人求子若渴的心情么?” 心里在嗤笑着,秦快暗中忖道:“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?这种求人法,性子再好的人也反了,别提肯为你效命、忠心不二了。” 楼文龙倒像是真心的,又再诱惑道:“方才老夫施展的‘千手观音掌’你不想学么?你不愿一人兼数家之长,扬眉吐气么?只要你肯答应,老夫立即放了地底那二人,而后开始传授你楼家的武艺,以便将来好承继老夫的衣钵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你无庸担心老夫底下的人不心服,江湖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,比的是功夫与智慧,后者你天生俱备,前者只须再三四年即可无敌天下,谁敢不服?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病人等他走后,又把头伸出棉被,不由得摸起自己的脸来,苦笑道:“俺真的变了许多? 他居然认不出俺是谁。” 摸着一脸胡渣,觉得颇为刺手,又喃喃道:“也难怪人家认不出来,如今这副狗熊样,揽镜自照,自己都会觉得陌生。” 又坐起伸伸懒腰,叹息道:“这几天睡得腰都酸了,这两只女狐狸打算关俺一辈子,俺可一万个不愿意。” 说着跳下床,动作十分俐落,那像个久卧病杨之人。 他活动了一会,盘膝坐在床上,眼观鼻,鼻观心,运功打坐,好一会,见他出了满头满脸的汗,才有一丝丝白烟自头项冒出来,他脸上终于露出欣慰之色,烟也不时自他周身各穴道吐出,终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,这时突然传来要命的脚步声,病人心中着急,急急散了雾气,但见他脸色青白得难看,瘫软无力倒在床上,勉强扯被擦掉额汗,又装睡起来。 妇人装束的应珍珠端着药进门,见状惊道:“脸色怎么愈坏了,找个医生来看看才是。” 病人装作刚醒来的样子,咕哝道:“不必了,天天吃这些东西,都快成药罐子了。” 应珍珠侍候他喝药,道:“你若觉得闷就出去走走,不过,只限在内院。” 病人“嗯”一声又睡下,待应珍珠出门,忙又坐起身,忍不住直呼倒霉。 “好不容易冲开被禁制的穴道,给那婆娘一撞,又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。” 又运膝打坐运功,半晌,白雾已包裹住他全身,且有如旋风般,绕着病人周身旋转,上下交流,蔚为奇观,过了一柱香工夫,才慢慢一点点散去。 但见病人不再有丝毫病态,气色平和,微启双目,神光湛然,散出凌厉逼人威势,收回神光,病人现出懒洋洋之气,伸手抹掉胡渣,现出秦快本来真面目。 秦快自从被应珍珠迷昏,至今已过半月有余,总算回复自由身,又巧合吃下“紫金丹”,凭添十年功力,可说是“福祸无门闯进来”。 至于心疼这病呢? 自然是他装出来,也只有如此,应珍珠和卜四姑才不会注意到他试图打通被禁制的穴道,每次想运功,就装病睡觉,只是不料因祸得福,服下“紫金丹”。 “这两只见钱眼开的女狐狸,俺若不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上,难稍一口窝囊气。” “不过,仔纫想想,她们待俺真是不错,居然还弄来‘紫金丹’,虽说无意中助俺解除禁制,总是有恩于俺,有生以来,就以这半个月最享受,不亚于王孙。” “呸,呸,说穿了还不是想利用俺捞一笔,什么事都干得,就是不能自信于了解女人,否则倒霉的不会是别人。” 秦快在房中踱来踱去,心中思潮起伏不已,想得太多反而愈乱,到后来居然分不清应珍珠骗自己回来是对他有好处还是坏处? “他娘的,任啥事扯上女人就是非难明。” 秦快决定不再想这种伤脑筋,又躺回床上睡觉。 遇上难解的谜题,睡一觉醒来,时常会有新的想法或点子,因而解决难题。 “小贡子和老刘如今不知好不好?说什么也先救他们出来再说,小豹子可能找不到线索,他明着寻,俺暗中访,非捉出楼文龙的狐狸尾巴不可。” 秦快面向床里,门“依呀”开了,卜四姑走进来见秦快睡着,正待退出,突然见到地下遗留的胡渣,重新将秦快扳过来,见他张眼瞪着自己,诧异道:“你没睡?” 秦快以内功相逼,使脸色变得苍白,懒洋洋道:“本来快睡着,被你一吵又醒来。” 卜四姑泛起内咎,一见他脸上胡渣全无,冷下脸道:“你自己刮的胡子?那来的剃刀? 还是有别的东西?” “俺自然有法子,可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?” “我非知道不可。”卜四姑尖声叫起来,秦快却恍若未闻,不禁发起颤来:“你……你武……功已……已恢复?” “俺武功若未失,而今你能站在这儿跟俺说话?”秦快声音冷得宛如从冰窖传出来。 “阿弥陀佛,听说你武功不错?” “比俺好的数不胜数,要看比较的对象。” “比之楼文龙如何?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我听姑娘说你们曾比试过,最后你被禁制武功,自然你是差了他一截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夕阳衔山,倦鸟归林,农人们也自田间荷锄而归,与家人团聚闲话家常去了。 这里是大通邑,最有名的富户即是“龙凤阁”,它当然很大,等级分得极清楚,银带子之司有专属的院落,也有几处专供他们使用的练武厅,楼二太爷及楼九爷更是这儿的特殊人物,楼文龙特地辟了一处给他们专用,其他人是不得擅入的。 天色微黑,武厅壁上插了二三十枝儿臂粗的巨烛,亮如白昼,但此时却被阵阵呼啸的强风吹得一明一灭。 只见两条人影旋转个不停,根本无法瞧清其面目,两人一式黄袍,腰间银带子十分耀眼,随着旋转,彷佛会发出一圈圈漂亮的银光。 向来不容外人擅入的武厅,角落里的一张太师椅上却有一人闲适的坐在那儿,黑衣散发,除去秦快没有第二人作这种打扮,身旁小几摆着几碟干果,他正享用不尽,偶而瞟一眼场中二人的拚门,大多数时间却用来闭目养神吃食。 右手一伸,取一粒紫葡萄丢入嘴里,皮也不剥,闭着双目似乎在享受那股滋味,陡地— —。 那两条人影宛如比翼之鸟,连魂之魄,形影相系齐齐攻向秦快,速度之疾有若流星,掌势之劲足可开山劈石,两人彷佛均使足功力想一举消灭秦快。 奇怪的是秦快死人似的没有感觉,全身动也不动,似乎想静待以毙,无视于猛劲攻来的两人,嘴角甚至还泛起一丝不易为人查觉的笑意。 两条人影宛如被秦快的举动怔住,又去势已疾不易撤掌,人影乍分,将掌风一举印向墙壁,“轰隆”二声,墙上被震出两个大洞,壁上烛火也受掌风波及,击灭了十来把,室中顿时暗多了,但还算很明亮。 秦快缓缓睁开半只眼,吐出葡萄皮及子,懒洋洋道:“晚风拂身兮,不亦快乎!这捞什子武厅建得密不通风,简直会将人闷死,这样破了两扇天窗不是舒爽多了!” 动武的二人,一是白发如银的老者楼思正,一是中年书生楼文怀,两人一脸的汗,跟秦快悠悠哉哉比起来相差甚远,楼文怀啼笑皆非道:“说什么风凉话?为什么不闪避或迎击?” 秦快摇着头,慢条斯理道:“无能为力,两面夹攻无处可逃,迎击则两方受力大大吃亏,不如静待其变有利。” 楼文怀坐在另一张太师椅,笑道:“我和二叔的掌力同时落在你身上,又有什么利可图?” 见墙壁的两处大洞,秦快也不禁暗中吐舌,道:“到时就两腿一伸,跑去跟阎王下棋喝酒,免去世间烦忧,阴间逍遥任游哉。” 楼思正和楼文怀哄堂大笑,楼思正笑骂道:“你小子就会卖乖,其实你早算准了我们不敢伤阁主的继承人,任由我们出丑去。” “不敢,二太爷没的冤死人,其实俺暗中捏了一把冷汗,只是不好意思被你们知道,故作潇洒罢了。”秦快道。 楼思正笑了,楼文怀则不饶人的逼问秦快:“你也未免太老实了一点,当时你口中含有东西,何不将其吐出阻去我们的劲力?” “万一被反震回来,吃亏的又是谁?”秦快反问这。 “总比坐以待毙好吧?”楼文怀道。 环视二人一眼,秦快轻轻的道:“在下明白你们一直想逼俺动武,可惜俺总是提不起劲,阁主遂送俺来此旁观你们比试,还是一点效也没有,楼家武学虽深奥,无奈在下总感到格格不入,练不起劲。” 楼二太爷楼思正沉吟道:“小兄弟,你和阁主既不是义父子,也非师徒关系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全家上下除阁主外,无一人不迷惑,阁主又不肯多作解释,你能否解开老夫疑窦?” 秦快想了一会,很诚挚的道:“二太爷和文怀兄都是可信任之人,能说的话,在下早据实以告,实在是必须守口如瓶,否则将危害到另一人的性命,万乞二人谅解。” 楼思正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,道:“你说你被人威胁?那人是谁?是不是阁……” 老人没说下去,但大家都明白他指的是谁,秦快不置是否的道:“二位的关心,在下承情,只是不要为在下担误宝贵的光阴,继续练武吧!” 他这一说,二人都是老练之人,知道多问无益,楼文怀打蛇随棍上,笑嘻嘻道:“甭练了,再比十年还是赢不过二叔。” 楼思正呵呵大笑,指着楼文怀笑道:“你就生了张巧嘴,虽说不是肺腑之言,还是捧得二叔心怀舒畅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秦快又来到和小贡子宿过一夜的木屋子,虽然绕了好大一段路,却也说不得,他怕里面的主人会跑掉,到时天涯茫茫,如何实现对丁嫱的承诺? “里面的主人可是‘四眼猩猩’仇亮节前辈?”秦快一开口就道出对方来历。 破铜锣似的怒吼声传出来:“又是那个不开眼的兔崽子找上门来?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,否则老子一开门,你想走也走不了。” “在下特地来拜访老先生,请出来叙叙。” “你娘的妈巴羔子,可一个比一个大胆,居然明言指出要找老子,不像以前那群兔崽子都寻个漂亮借口,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上得了台盘。” 门“依呀”开了,“四眼猩猩”仇亮节容颜不变的出现,秦快见了不禁莞尔,道:“老先生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,尤其四字之后二个字更显得与你十分贴切。” 仇亮节头一次听人这么拐弯抹角骂自己是“猩猩”,十指指头握得“格、格”直响,咬牙切齿道:“你骂人可不带脏字,说出你来的目的。” “找上你的人,难道都有很多不同的目的?” “老子就知道又是个不图长进的小混蛋,你叫什么?” “在下秦快!” “老子不管你是勤快还是懒惰,反正你走得进来,就得横着出去。”仇亮节怒道。 秦快不介意的笑笑,温文有礼的道:“请问老先生,至今还剩几颗‘紫金丹’?” 仇亮节听了快气疯了,来找他的人通常只会考虑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,那有闲情询问还剩数颗的道理,而且秦快的口气好像他的命根子“紫金丹”很容易就被人夺走似的,所以才烦恼剩下几颗,这种侮辱,他何曾受过?暴跳如雷道:“总共五颗,还剩有三颗,怎么? 只要你赢得过老子,自然少不了你。” “好极了。”秦快很放心的呼口气,道:“总算没来迟,刚好还有三颗,老先生,在下全要了。” 仇亮节惊得差点跳起来,叫道:“你好大的胃口,老子花了十数年的功夫才炼得的神丹,你居然有自信全要?” 不屑的牵动一下嘴角,秦快道:“不是在下爱损人,花了十数年才炼得五颗,而且只能增加十年功力的丹丸,老先生的本领也就不甚了了。” 仇亮节没想到来求药的会这么无礼,气吼如山:“你敢这样污蔑老子?臭小子,你死定了!” “在下说错了么?十数年寻药的时间若用来练功,增加的就不只那一颗丹丸的十年功力,而且如今也不用镇日惶惶担心有人来争夺药丸,你,可说是作茧自缚。” 秦快侃侃而谈,仇亮节听了可怔住,可不是,白费十数年的功夫,虽说炼得五颗丹丸,但又不能一次服用,而且心中总担心有厉害的人物找上门,根本无法专心练功,功夫一直停顿没有进步,这也就是为什么前些日子会败在后生小子骆乔玄手下的原因吧? 回首前程,心高气傲的仇亮节也不禁废然长叹,道:“小友一语惊醒梦中人,老子的确在作茧自缚,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提醒老子?” “老先生是出了名的遗世孤立,别人如何知道你想做的事?即使知道也不敢多管。” “说的也是。” 一阵沉寂,仇亮节抬起头大声道:“虽然老夫十分欣赏你,可也不能将它平白送人,宝物灵丹有德者才得居之。” “在下德性不见得好,但也没做过丧心败德之事,就陪老先生过几招吧!” 哈哈大笑,仇亮节道:“好,好,老子就喜欢干脆的人,你不矫揉造作这点,就比那群兔崽子可爱多了。” “承蒙夸奖,感怀在心。”秦快拱手又道:“但在下需要的是三颗,所以老先生不妨划下道儿,总之以双方都高兴为上。” “就算你是老子的亲儿子,老子也不会太便宜你。” 仇亮节沉思良久,又道:“你想得到三颗,就须比三样才行,一比轻功,二比暗器,三比刀剑,你须三全胜才能得到你想要的,胜一样老子就只付你一颗。” 秦快眉头不禁皱起来,对暗器他向来没好感,也就不刻意去练,而这位大猩猩似的人物会练那种小巧的玩意见?尽管不喜欢,依然点头表示应允。 吸口长气,秦快道:“在下需要三颗,如果三全胜是最好,倘使败下一阵,就一颗也不收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